Monday, March 19, 2007

母亲和消失的母校


今天无事,随意翻出来一封过往的邮件来读,在Michael Buble - Home的淡淡忧伤中,细细的品着茶。

信是给一个老朋友的,有点琐碎,旁人也难以明白,但还是发出来,给那些拥有共同回忆的朋友们一点留恋。

Hi Jane,

傍晚的时候寒风把雪也吹了下来。

那时候我刚好出门,去采购点必需品。出来后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轻轨(一种市内交通工具,属于有轨电车吧)两旁的商店大部分关了门,但是街道上仍然很热闹,人们身着礼服或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服饰在广场上聚集,还有乐队在演奏。一问,原来今天是狂欢节。东西没有买成,只好回家。

狂欢节?和我没有关系。

有时候会隐隐的担心,国内对健康的无奈的漠视以及政府管理的混乱会很容易的导致疾病的传播,而危害朋友和亲人;可是母亲昨天特地打来电话,只有一个问题,是不是在德国也发现了禽流感。我总是很庆幸,德国的社会保护机制可以使我们安然无恙,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没有保护机制的社会。

这段时间总会自觉不自觉的回忆我们的母校。估计你来的比较晚,并没有那么浓厚的感情。对于我们这批“子弟们”,那所学校就意味着一个完整的时代。在那儿,我们随意便可以拾起童年的碎片。可惜她已经不存在了。或许校园仍然没有拆,可是,那里已经没有学生和老师了。上次回家的时候,刚好学校在开运动会。当我置身于那个熟悉的操场的时候,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大家都穿者清一色的红色运动服。跑道旁边都是小脑袋,有些兴奋,有点紧张。满多熟悉的老师的面孔又出现在眼前,只是更老了。也是,他们的学生都当上了老师!见到了凡青,和她的baby。baby白白胖胖,凡青却是个不折不扣可以唬人的老师了。想象中的你,大致如此。

那天回到家,母亲仍然为她的一个学生被其他班的几个学生合伙挡在身后而没有能得到400米第一感到忿忿不平。我却在想,是什么样的教育能使我们的父辈们任劳任怨,克尽职守?

其实第一次听说学校要被解体,我感到的竟然是一丝轻松。那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母亲该休息一下了。不止一次,听母亲在电话那头叨叨的述说现在学生们的难管教;不止一次,我感受到了一个普通教师的疲惫;不止一次,我向母亲提出各种建议,告诉她别带班主任了,别教初三了,别那么好强了。是的,母亲是该休息了。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她那一代人,没有办法去为自己向领导提出哪怕最合情合理的条件。或许,从最本质上说,她根本就离不开她的学生,看着她的孩子们健康正确的成长,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记得在去年的七八月份,有一次母亲在电话那头忍不住,哭了起来。一问,才知道,她的学生中考没有考好。当时分数线没有出来,不过估计只有两个学生能够上重点高中。无论我如何分析劝解,她似乎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甚至其他老师奖金拿少了,她都觉得自己有责任(这里的奖金是对升学成绩的奖励,从小学到中学不管是不是带课老师都有份)。难道一个教语文的班主任需要承担所有责任么?我是无法理解的。这个应该只是个例,是她的想法出现了偏差。后来学校组织老师们去桂林游玩,母亲又问我是不是应该去。在她看来,连出去旅游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还好,母亲从教书里面也会得到很多的快乐。她很喜欢给我念学生的来信,大概,学生对她的褒扬和肯定给了她最大的快乐和勇气。说来满惭愧的,现在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别说给老师,就是最亲的亲人,最好的朋友,都很少提笔写信了,或者只是寥寥数语。

母亲现在在一个小学教书。她还很不服气,觉得还可以教中学。不过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了。我开导她说,中国教育变革最有意义和最重要的环节是小学教育,需要引导孩子们的兴趣和独立思考,很有挑战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当真了。或许她有了新的使命感。

我以前总是很残忍的将我们的父辈们定义为被时代戏弄而抛弃的一代。现在的我对于他们只有尊敬,无论他们在做着什么!

her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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